杨栗嗫食着大拇指指甲尖，在车慕容面前。
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，仅凭借自己可能难得杀死那个家伙。她也开始意识到事实或许真有隐情。
看起来，她有足够的理由同意这个私下交易。
但她也有理由拒绝，
她相信。
却不知道相信什么。
是就在这个时候接受还是继续观察等待？
是追求脑里的理性还是遵从心里的人性？
杨栗脑里一团混乱。
车慕容给杨栗一天的时间思考。
杨栗离开了房间，尽管如此，她的注意力并没有回到物质一层，而全在如何对待端木尘上。
犹豫的情况持续到她走出大门。一辆黑色轿车驶了过来，坐在里面的李慧示意让她上车。
“看来有什么事困扰你了？”李慧关心道。
“是有一点，不过不要紧。说吧，你有什么事？”杨栗换了一副阳光的脸色。
“哈哈”，李慧突然笑了出来，“你和我的女儿真像。”
“你的女儿？”杨栗重复道。
“是的，我有一个女儿。”
“她的名字？”
“我不想说，我应该把理由告诉你——这是为了保护她。”
“保护她？”杨栗继续重复。
“她是普通人，不是一名除魔者，如果我和她频繁接触的话，她可能成为地狱恶魔的报复对象。所以，就算谈话对象是除魔者，我也不会提及自己女儿一句话，说不定哪个时候消息就流到地狱恶魔的耳朵里了。”
（因此人类除魔者大多是世家或者是与家庭联系很少的人。）
“可是，你对我说了。”
“是的，我对你说了。大概是因为她也和你差不多大。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，我就觉得如果我来教你的话，我俩肯定会合作愉快的。”
杨栗的心情变好了。她不再思考那种难得解决的思维问题，心思专心到了与李慧的对话上。
“那，你这么担心你的女儿的话——那你为什么还要成为除魔者呢？”
“这……说出来可能会让你笑吧。”
“笑？”杨栗轻松地说（事实上她已经要笑出来了），“那要看你的原因好不好笑了。”
“我加入除魔者只是单纯地喜欢而已。”
“喜欢？”
“是啊。我18岁的时候，被卷入了一场除魔斗争中。如果不是靠我，那个笨蛋那个时候就死翘翘了。”
“那个笨蛋？”
“就是我的丈夫。一个喜欢幻想，自大，实力却不怎么样的笨蛋。明明她是我的指导官，除魔的时候却总像我寻求意见；事情总是被他莫名其妙地搞砸，却又要我来真的解决。随着事件被不断解决，我发现我注定就是要成为除魔者的人，我成为他的妻子也似乎是被注定了一样，因为马虎的他总被别人奚落，只有我能忍受了。”
“那…他人呢？”
“他已经死了。”
“抱歉…我不知道。”
“没你的事，他08年就死了，在汶川地震的时候，被恶魔贝尔芬格杀掉了。”
…
“我想你已经意识到了，除魔者的任务对于除魔者不难，但是…总感觉…我们背上什么东西。昨天，我杀死了贝尔芬格，但是…”
“但是？”
“贝尔芬格曾是除魔者，我们曾合作过，只是后来他加入了地狱恶魔。”
“他背叛了除魔者？”
“不，不是背叛，贝尔芬格崇拜大恶魔，因此就跟随了哈斯塔。”
“后来，汶川地震的时候，上面要求我和他一起去杀掉贝尔芬格，因为贝尔芬格掌握了太多关于除魔者内部的核心信息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事情就离奇地展开了。贝尔芬格和他决斗了……那个笨蛋，瞒着我，不让我知道，然后就丢下了我和女儿。”
“都怪他，是他太笨了，连贝尔芬格都能赢他”，“可是，我太爱我的丈夫了，我恨贝尔芬格，我无法原谅杀死了我的丈夫的贝尔芬格，尽管贝尔芬格没有什么错。”
“有些事，我明知是错，可还是做了。”
“我明知道复仇不会让他复活，只会引起新的仇恨罢了，可是我还是杀死了贝尔芬格。”
“我是一个有罪的人，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的。而我说这么多的原因只是想告诉你一个教训。”
“在岛上的时候，我看你对尘有一种报复心理。我希望你能够把这种心理打压下去，不要被仇恨遮蔽了眼睛。”
“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……”
“心里就是想说，大概是把你当做我的女儿了吧。我和她上一次说话是在什么时候？我都不记得了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辞去除魔官的职位，好好去陪一下你的女儿呢？”
“我很早就有这种想法了。我不想接触她的意图想必我的女儿早就猜到了，不同于我的五感，我的女儿的直觉和感觉准得可怕。只要她对我的做法稍有不满或者质疑，我想我都会停下来，带着我的女儿，再换一个城市生活——可是她从来不抱怨一句，每次看到我都是一副笑着的脸，就像你刚才的笑容一样。”
——“我们换个话题吧。”李慧说道。
“我喊你过来，其实就是想向你对一个问题的看法。”
“如果你的三位朋友各自把他们的一件东西交给你，要你去完成一件事。但是因为你的另一个朋友，导致你去做这件事后，你将失去你的东西。最后，你没有去做这件事，那三个朋友的东西也都没有了，关于那三个朋友失去的东西，你觉得是你的错还是你另一个朋友的错呢。”
“有什么特殊的象征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我想那完全是你的错吧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你只是不想失去你的东西罢了。”
“可是那东西对你非常重要，如生命一样。”
“那也是你的错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你只是不想失去你的东西而已，与这东西的重要与否无关。”
“你不觉得你的那另一个朋友也要负责任吗？”
“不觉得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我想，如果那个东西对你而言一文不值的话，你肯定会毫无理由的完成那件事吧。”
“是的。”
“那么那个东西对你而言是否重要已经是另外一件主观的事了吧。”
“这样啊，已经是另外一件事了么…真难想象，这种话竟然出自一位高中学生的嘴里。”
“只是我刚才正好在想这种问题而已。”
“这样…要我送你回家吗？”
“不用，我想去岛上一趟。”
杨栗下了车。
李慧拿出了衣服下的左轮枪。
“原来都是我的错。”
“可是，我对端木尘的恨意……谁叫他在那个时候威胁我。”
“——我这样终将会遭报应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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